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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西大同大學學生 霍亞麗(21歲) 來源:中國青年作家報(2025年02月25日10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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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中之西,峰巒疊翠,錯落有致,古老的魂靈長眠于此。山間,蒼松翠柏,郁郁蔥蔥,微風拂過,枝搖葉曳,聲響簌簌,仿佛在吟唱,又似在低語。
是誰在低語?是我,云岡石窟。我生于北魏,震爍古今。“鑿石開山,因巖結構,真容巨壯,世法所希。山堂水殿,煙寺相望,林淵錦鏡,綴目所眺?!边@是北魏地理學家酈道元筆下的我。世人極盡贊嘆,描繪了無數關于我的故事,但今天的故事,我想自己講。
一千五百余載的歲月洗禮中,我見證了人類歷史的波瀾壯闊。時間的流轉,于我不過是過眼云煙,季節的更迭也僅在眨眼之間。但是,成為一座窟,是我漫長生命當中最值得驕傲的事情。
北魏盛時,定都平城,北征南伐,破北燕,取北涼,服胡夏,收河西,攬關中,擴地千里,一統北方。隨著鐵騎的征服,北方人口和財物被擄掠的同時,大量有技術的造像工匠和佛教文化也傳入了北魏都城。北魏成為中原北方的大國后,西域各國紛紛遣使以示友好,從此東西往來不絕,也開通了西域佛教藝術東傳的通道。
頻繁的文化交流使北魏佛教盛行,統治者為了能夠順利收攏民心,積極參與佛教文化建設,意圖將皇權和神權進一步結合。于是,我,融合鮮卑、漢等民族以及中亞文化的精髓,民族交流、交往、交融的結晶,北魏文明的絢麗瑰寶,應運而生。
“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”,我的誕生亦非一蹴而就。每一尊莊嚴的石像,每一處精致的花紋,都凝聚著歷代工匠的心血與智慧,他們嘔心瀝血,代代傳承,才塑造出今日之我。按建造的時期和石窟特色,我可以分為“真容巨壯”“窮諸巧麗”“法相綿延”3個部分。每一部分都承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,彰顯著人類藝術的卓越成就。
曇曜五窟是我的初態。據《魏書·釋老志》記載:“和平初、師賢卒。曇曜代之,更名沙門統。初,曇曜以復佛法之明年,自中山被命赴京,值帝出,見于路,御馬前銜曇曜衣,時人以為馬識善人,帝后奉以師禮待之”。國師曇曜,為了推廣佛教以及取悅皇帝,依據太廟中供奉的五位皇祖,雕刻了我身上五位頂天立地、氣勢磅礴的大佛。其雄渾莊重,猶如北地之壯士,剛健有力,莊嚴肅穆,真容巨壯,令人心生敬畏。
北魏獻文帝到孝文帝期間,洞窟的雕鑿進入鼎盛階段。皇家的主持下,石窟規模逐漸擴大,窟型更加豐富多樣。洞窟一改之前高大的建造方法,出現了平面方形洞窟、中心塔柱洞窟和前后殿堂式的洞窟,更顯精致巧麗。佛像栩栩如生,衣紋流暢,宛若天衣無縫,其間更有眾多壁畫,色彩斑斕,圖案繁復,仿佛講述著千年前的故事。立于此,能聽到那遠古的鐘聲,看到那虔誠的信眾,聞到淡淡的梵香……
北魏遷都洛陽后,皇家對我的開鑿活動趨于停止,但造像之風卻在中下層階級蔓延下來。貴族以及官吏充分利用了舊時獨有的技藝,開鑿了大量中小型洞窟。石窟柔美含蓄,佛像面龐柔和,姿態自然,宛若真人。壁畫線條流暢,色彩柔和,展現出一種超凡脫俗的美感。于此觀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寧靜與安詳。
大佛巨容,是我最為驕傲的子女。你們看,大佛廣額高鼻,兩眉細長,嘴角深沉,袒露右肩,斜披袈裟,身姿挺拔。他面容慈祥,眼中深藏悲憫世人的心酸,大耳正在聆聽著信仰者的祈愿,他見證了歷史的變遷,也守護著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生靈。
五華洞碧麗,中西的文化在此交融。陽光透過洞頂縫隙灑下,照亮了波斯的忍冬紋、中國的勾欄紋、希臘的艾奧尼克立柱、印度的摩尼寶珠……其樣式融合了天竺、鮮卑、希臘的血脈,又擁有著華夏特有的謙遜和隨和,營造了一片佛國凈土。
亙古亙今,我見證了榮耀與傳承的交織,也承受了冷清與落寞的侵擾。天災人禍之下,我的面容不復精致,色彩亦逐漸脫落。我變得惶惶不可終日,我害怕遺忘,恐懼消逝,不愿被歷史洶涌的浪潮淹沒。
可有人站在那里,處之泰然緩緩道:“殘壁可以修復,名聲亦可遠揚……”沉睡的我被這道聲音驚醒,才發現曾經受創的部分正在重新長出血肉,在云岡學者的保護和研究下,我迎來了屬于我的盛世……
未來,我將繼續攜著北魏的文化瑰寶,帶著中華民族的包容,走出中國,走向世界,續寫民族交往、交流、交融的輝煌!
責任編輯:曹競 畢若旭
來源:中國青年作家報 2025-02-25 責編:余致楠